科纳克里的烟火人生
科纳克里是一个西非国家几内亚的首都,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水利交通枢纽。其三面环海,背靠常年莽苍蓊郁,深邃耸峭的山岭,海滨景色明丽怡人,绮丽诡美。白天,白云与蓝天相伴,金沙与细浪偎依;蓝天共碧水一色,晚霞与群鸟齐飞;夜晚,则不乏“月涌大江流”的意味了,只见月光闪耀,波浪翻卷,上下辉映,一碧万顷。城市的街道两旁,院里院外都生长着郁郁葱葱的高大的芒果树,成行并列,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放眼望去,一片浓绿,但是在浓绿之中,这里那里间或有棵满树红花的火凤凰,红红的像一团火焰,颇有点“万绿丛中一团红”的韵味。此地风光旖旎,景色迷人,确实堪为大西洋岸边的明珠,黑非洲土地上的花园。
生活在这样风景优美的城市,令人惬意,让人遐思。
我来科纳克里已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其中搬过一次家,现在住的房子正好位于大西洋岸边的一个院子里,白天,透过密密匝匝,蔽天连日的芒果树的缝隙之处,可以看到大西洋潋滟的波光,还有小的像蜗牛般的一艘艘小船,在海天渺茫中慢慢蠕动着。晚上,可以听到如万马奔腾,似万壑松声的波涛之声。我每天站在阳台上,遥望碧海茫茫,无数的问题在我的心中闪现,比如这小的如蜗牛似树叶一般的小船从哪里来?又是到哪里去呢?为什么走的那样缓慢?一只只海鸟在大西洋的上空飞来飞去,飞过高大的芒果树,落到我的院子里,有的居然落在我住的卧室的窗台上,此时我会屏住呼吸,生怕它听到我的呼吸声而飞走。院子里群鸟翻飞,我却叫不出一只鸟的名字,我只能徒唤奈何!每天看着这波光,小船,高树,红花还有群鸟,又能唤起我多少的遐思呢?那小船像蜗牛、像树叶,我会想到这一只只蜗牛爬行在国内的深山大泽中,后边翻起的一串串白色的浪花就是每一只蜗牛爬行的足迹。那树叶,该是古人所说的“梧桐一叶而天下知秋”的遥想吧?如果是,那是不是有点深沉?还有这 翻飞的群鸟,它们只是落在卧室的窗台外,我还是希望它们能穿堂而入,这样不正好符合古诗中“鸟向檐上飞”,“云从窗里出”的意境吗?当然把“云”改成“鸟”更有诗意了。假如能“衔泥点污琴书内,更接飞虫打着人”,岂不更令人心醉?这又该是多么迷人的意境和意趣呢?
不知道非洲有没有蝉类,反正我以前在东非厄立特里亚呆了几年没有听到蝉鸣,以至现在在西非的科纳克里仍然没听到蝉鸣声。在夏季,我觉得缺少了这富有诗意的虫类的叫声,就好像中药中缺少了甘草,生活中缺少了音乐,婴儿睡前缺少了催眠曲一样的乏味,不免有点遗憾。我经常想象着,有一天突然从高大的芒果树上传来暮蝉的嘶鸣声,好让我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也能体会一下“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的诗
境幽情!况且,或许在暮蝉的伴奏中,才有了如火如荼的盛夏的燥热。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听到秋虫的低吟,我喜欢听从老家房子的泥墙根处传来的秋虫们的浅唱声和弹琴声,这样才能体味到秋的意境和姿态。或许季节的原因,科纳克里根本没有秋季,何来秋虫?我也只能自圆其说了。至于秋的味,秋的色,只能到梦境里去领略,去回味了。到底有没有蝉和秋虫,我不能断定,但是我确实从来都没有听到它们的鸣叫和低吟。
除了没听到这两种具有诗意的叫声之外,我倒是天天听到在陶渊明的古诗里的那些滴着露水粘着云絮的词儿的声音,“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每天狗的叫声和鸡鸣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除了鸡狗还有羊和牛的叫声,当然更少不了猫的“喵奥”的声音,这些的声音加在一起,对了还有鸟的啁啾声、婉转声。听着这些声音,我仿佛一头扎进了陶渊明的的田园风光去了,看到了南山,东篱,菊花,田园,深巷里,桑树巅,阡陌上,归去来啊。在我寻找着远古时代的露水,青草时。我仿佛看到了“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哦,现实中袅袅炊烟就在我的窗下,在简易的铁皮房子里,住了十几户人家,当地人做饭还是用木炭炉子,点起木炭就会有袅袅的轻烟从逼仄的小胡同里,飘过来,我喜欢闻这烟火的气味,这种烟火味有我童年的记忆,因为这记忆已深深的藏在我内心最温柔的角落里。
科纳克里的烟火味,不正是我时时在心里编织的田园诗吗?我喜欢这人间的烟火味,它让我想到我的童年,我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