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诺贝利消防员之殇:她对丈夫浓烈的爱居然成了杀死女儿的凶手
莫斯科郊外的米京公墓,一个年轻的母亲跪在墓碑旁痛哭流涕。墓地里埋着她的丈夫和她刚出生的女儿,她对丈夫浓烈的爱居然成了杀死女儿的凶手。
没有人知道她是不是后悔,可在场的人都看出了她的崩溃--她在墓碑旁跪着爬,嘴里嘟囔着:“我爱他们两个,难道可以用爱杀人吗?爱为什么与死亡近在咫尺,相依相伴?”
时间回到丈夫出事前的那一天,1986年4月26日。
她叫柳先卡,23岁,是切尔诺贝利一名消防员的妻子。
那时他们才结婚不久,而她已经怀有6个月的身孕。那天丈夫轮休,按照原计划,他们会在早晨6点钟出发,去父母家种土豆,这是他喜欢做的事情。
可是凌晨1点的时候,有火情发生,丈夫和她说:“把窗关上,躺下睡觉。电站失火,我一会儿就回来。”然而和所有的悲剧故事一样,说“我一会儿就回来”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丈夫是切尔诺贝利的一名消防员,那天晚上,他穿上一件衬衫就走了。他本该穿着防护服的,可是他没有,因为他们接到的是奔赴普通火情的命令。
七点钟的时候,有电话通知她赶往医院,消防宿舍的家属们全都去了,但是医院四周被警察团团围住,不让任何家属入内,他们高喊着:“别靠近救护车,辐射爆表了!”后来丈夫告诉她,消防员们踩着石墨前行——那个本应该躺在核反应堆芯里的材料。
是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第四号核反应堆爆炸了,辐射剂量是广岛原子弹的400倍以上,辐射检测计无法给出读数!可医院告诉她,消防员们是煤气中毒。
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俯瞰图
十点钟的时候,陆续有人死了。她祈祷着,希望灾难过去,可她没想到的是,这才是痛苦的开始。
后来军机接走了消防员们,不允许任何人陪护。消防员的妻子们哭着,喊着,却无济于事。紧接着,火车停运,道路封锁,军队进驻,广播要求全城疏散3到5天,没有一个人提到辐射的事。可是你能看到工作人员在用一种粉末在洗涤街道,这是和平时不一样的清洁方式。
城里的人们准备撤离到树林里,烤肉、葡萄酒、伏特加、动人的吉他,他们要在那里庆祝五一劳动节,没有人意识到灾难的来临,哭泣的只有消防员的妻子。
那天晚上,她梦见丈夫不停地呼唤自己:“柳先卡!柳先卡!”
之后她不顾一切地找到警察,哭着求他们告知丈夫的下落,警察一边告诉她:“切尔诺贝利的消防员被送到了莫斯科休金大街第六医院,那是一家治疗放射病的医院”,一边警告她:“这是国家机密,绝密,绝不允许向外透露。”
柳先卡找到了这家医院,求了无数人,塞了很多钱,甚至欺骗了放射病科主任——她隐瞒了自己怀孕的事实,并暗示自己不再打算怀孕——憔悴的她,根本无法和孕妇联系起来。
医生告诉她,丈夫中枢神经完全损坏,头骨也完全损坏,让她要有心理准备。她终于见到了丈夫,他被烧伤了,到处都是溃疡。
柳先卡被允许留下来照顾他。刚开始丈夫还能吃下东西,慢慢的,什么也吃不下,因为他的肠胃已经不能消化食物了,再后来,他开始往外吐东西——肝的碎块,肺的碎块——他常被自己的内脏呛到。柳先卡不得不伸手进他的嘴里把东西掏出来,一点点,都是他。
据说人被送到这家医院的十四天内就会死去,柳先卡每天都在听到死亡。那天早上,他们共同的朋友和同事塔尼亚恳求柳先卡陪自己去墓地,她的丈夫走了,她一个人无法承受。
她们一起送走了另一位切尔诺贝利消防员,可是回来的时候,柳先卡却被告知丈夫于15分钟前去世,去世前,他疯狂的呼喊柳先卡的名字。
丈夫去世后,柳先卡昏睡了三天三夜,家人们甚至叫来了救护车,医生检查完后告诉家人,她没死,她会醒的,她刚经历了这么可怕的噩梦。
柳先卡沉浸在梦里不愿醒来,梦里丈夫牵着女儿的手,玩着,笑着,还安慰她不要哭。现实与非现实的两个世界,柳先卡恍惚着,同时活在这两个世界里。
两个月后,柳先卡去墓地看望亡夫,并在当天生下了他们唯一的骨肉:娜塔申卡。可是,小女孩被检测到有28伦琴的辐射量,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四个小时就离开了。
娜塔申卡替妈妈吸收了所有的辐射,她用自己幼小是生命救了妈妈,却未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一眼。
爱和死亡总在一线之间,柳先卡再一次痛哭:“我恨死你们的科学了!科学先从我手里夺走了我的丈夫,现在你们又想把她拿去做实验!我不给!”
科学是一把双刃剑,开天辟地的同时也会深深地伤害人类自己。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幸存下来的人都被安排在了乌克兰的首都基辅的一个街区,人们都叫他切尔诺贝利大街。这个街区的人常常在不知不觉中死去,在公交车站,在护士站,在去往目的地的路上······
牺牲的消防员的名字叫:瓦西里 伊格纳坚科。